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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滿胡

治 滿 胡

治滿胡住在一幢極舊的老屋裏,屋子坐落在桃江縣?埠街,一條很瘦的老街。屋子木瓦破落,屋內屋外的牆壁,全都被煙火熏得灰黑灰黑,不過,經常用白紙糊牆,也有幾分白淨。儘管其貌不揚,可是,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人慕名而來。

到老屋來的人,只有一個目的,買餅乾糕點。

他的大名,很少有人過問,上了年紀的人都喊他治滿胡,細伢子因為喜歡他賣的餅乾,所以就順理成章地喚他“餅餅叔”。這十多年來,治滿胡好像是為了做餅乾糕點而活的,天天起早貪黑沉浸在案板上。他的手藝究竟是從哪里學來的,我不知道。但那種自然的純香,回味無窮的爽口,就足以令我知道,餅乾的用料精細,配方的傳統。

十年前,我就看見他把做好的餅乾糕點分門別類裝進每個紙箱,用保鮮紙封好,裝上三輪車到集市上趕集。每每看見的是他的生意很好,才一箋茶的工夫,便賣光了。現如今他早就不趕集了,成日成夜地窩在老屋裏烘餅,烘好的餅乾放在鐵皮箱內,用紗布蓋的嚴嚴實實。凡是上門買餅的,必須先要預約,堂屋的牆上掛著塊黑板,記滿了預約的名字,數字。凡是不曾預訂而貿然上門購買的,都很難買到。除此之外,還將餅乾批發給周邊的南貨店,不過他有個怪脾氣,問他要蛋糕的人必須保證將新鮮蛋糕當天賣完,借此確保其蛋糕 的新鮮度。

有時,他心血來潮,還“微服出訪”,查視其是否賣完,倘若冇賣完,他將收回倒進潲水缸。並且下次拿貨時,絕對只給預訂斤兩的一半,還得受他狠狠的訓斥。

我再次回老街,遠遠地便聞到了烘餅的香味。走進老屋,穿著白大褂的治滿胡正把已攪拌好的面料,一個個的造型放入烤盤內,神情是那樣的專注,那樣的虔誠。好似他做的是驚世駭俗的藝術品,是舉世無雙的雕刻品。

我本來想買點餅乾,治滿胡說,要買今朝的要來早點,現在來,早就定走了。本來每天做的餅乾就不多,訂戶又多,每天做出來的新鮮餅乾根本不夠賣,哪里等得到賣到下午嘍。我說,既然這樣好賣,為何不擴大生產規模,多生產一些豈不夠賣了?治滿胡說,要是好擴大規模早都擴大了。做這種東西,品質最難保證,別的不說,就是掌握烤的火候和油溫都很難。加上油炸的油我都是收購菜籽,親自守榨油坊榨出來的,雞蛋都是一個個從鄉裏收購上來的,如果量大,選料不可能精緻。既然擴大規模不易,就把小作坊認真做好。我說,你這思路是對的,先保住品質要緊。

治滿胡拿了幾塊餅乾讓我嘗嘗,不說別的,單憑那脆而不碎,足以令人拍案叫絕。你看那淡淡的褐色上層,還俏皮地粘著幾顆好似在跳舞的芝麻瓜子,厚而酥,薄而脆 。尤其是充作月餅的餡料,軟軟的甜甜的且不說,最不可思議的是它不膩,不滯,不粘牙。

不知不覺,夕陽已透著色漆剝落的木門窗,斜斜地照進了老屋內,照在白大褂上,照在古銅膚色的臉龐上。儘管這老屋內沒有任何耀眼的地方,但這屋內的主人,那種源於內心的敬業樂業,尋求完美的精神,卻使這所光線暗淡的老屋,煥發著一種炫人的亮光,也給這古老的老街,注入一股新鮮的血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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